齐鲁网11月24日讯“电视上抢救病人你看过吗?一个陌生人把你接着放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,周围全是人,做手术的。”29岁的代晓言从来没想过,电视上进手术室的镜头会在自己身上上演。年10月30日,代晓言和父亲医院进行肝移植手术,代晓言将61%的肝脏捐给了父亲。从五楼的病房到二楼的手术室,并不长的距离,代晓言觉得自己走了很久。视野中除了屋顶长方形的灯条就是来来往往的人。“我记得那天有台手术。”
(手术中的代晓言)
崩塌
今年7月,父亲代荣祥因为咳血被送进急诊室。哥哥代晓静瞒着弟弟和母亲签下了病危通知书。在急诊病房外等候的时候,代晓静有些愣,他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栽到了他的头上。五年前,代晓静的妻子患脑炎,现在又听到父亲病倒的消息,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。
代晓静害怕突如其来的消息把母亲吓坏。身为长子,他还是选择一个人承受这一切。一个月后,医院,全家人才知道了代父的病情。医院的大夫告诉代家,想要拯救父亲的生命,只能进行肝移植。
“感觉整个天都塌了,”代晓言说,得知父亲病情的那一天,他默默地看着病床上的父亲,“一家人一整天没有吃东西,直到第二天病情好转,心里才好受些。”
(代晓言与父亲代荣祥在病房中)
抉择
目前,全医院有90多家,而能医院仅有十几家。医院肝胆移植外二科科主任,是山东省最早开展肝脏移植工作的专家。也许是因为成人间活体肝脏移植病例不多,手术风险也高,直到现在刘军还清楚地记得9年前的那个病例,年2月13日,情人节的前一天,刘军为一对聊城莘县的夫妻做了肝移植手术,妻子捐肝给丈夫。
肝脏移植要求供体提供的肝脏质量要大于受体体重的0.8%。外科医生需要承担供、受两者安全的压力。成人与成人之间的活体肝脏移植,供体需要捐献一半多的肝脏,切取过大,供体保留的残肝太小,则不能保证供体充分的肝功能;切取过小,则不能保证受体有足够的肝脏来维持代谢。
代家父子决定做肝脏移植,离不开9年前同乡病例的成功。决定做肝移植前,代家上网搜索相关的信息,查到了同乡这个成功的病例,又找来了那对夫妻的大儿子仔细询问,终于决定来到省城济南进行手术。
9月8日,代家集体来到济南。为了找到合适的肝源,代荣祥的姐姐、妻子和三个孩子都做了配型。姐姐配型成功,但代荣祥不愿意让自己的姐姐为了他受苦,“她也有一个家庭。”最终,血型、身高等各个方面都与代荣祥匹配的小儿子代晓言是捐献的最佳选择。
代晓言今年29岁,有一儿一女,都在上小学。捐肝救父这个决定对代晓言来说并不困难,配型成功的那一天他反而松了一口气,他说作为儿子,终于可以为父亲做些什么了。
但对于代家其他人来说,这个决定做的有些困难。代晓言的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小儿子捐献。哥哥代晓静平时总是献血,他知道自己的血型与父亲不符,得知弟弟配型成功后,代晓静心中有说不出的纠结:一边是弟弟,一边是等着救命的父亲,代晓静不知道该如何选择。进入10月,代荣祥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转,由于不想让儿子为自己牺牲太大,医院,买了回老家的车票。
最终,代家劝回了回到老家的代荣祥。
(代晓言将g的肝捐给父亲)
肝源
11月14日凌晨,刚刚坐高铁到上医院电话,一例肝移植患者有了合适的肝源,刘军没有一刻迟疑就买票返回了济南。中国是肝炎大国,但肝源却极其缺少,只有10%的患者能够等到合适的肝源。
目前,肝源有两种途径,其一,是公民捐献,即逝者捐献器官。但器官离开逝者后,只有十几个小时的存活时间,要求必须尽快进行手术。其二,是亲属之间的活体捐献。为了杜绝器官买卖,我国活体捐献肝脏需要一定流程:第一,是证明捐者与受者之间的亲属关系,第二,医院、省级两级伦理委员会的论证通过。
代荣祥和小儿子代晓言的户口不在一处,无法通过户口证明二者是亲属关系,最后,二人做了一份亲子鉴定,这才可以进行下一步流程。
代家父子配型成功,手术顺利,目前没有发现并发症,实属幸运,但更多的患者则在等待中妥协于命运。
肝脏功能衰竭以后,患者会发生肝昏迷甚至是死亡,留给患者缓冲的时间非常短,更有甚者三四天后患者就会离开人间。在这种情况下,必须有一个合适的供体来拯救这条生命。
除了肝源,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依然是令患者无奈的原因。
(代晓言的西葫芦由于没有按时打药,长势不佳)
回家
代荣祥病之前,凭借着自己的苗木生意,在村子里算是经济实力比较好的人家。大儿子在济南帮别人做淘宝直播。小儿子七年前开始种蔬菜,虽然辛苦但也有收入。为了给父亲治病,代家花光了积蓄,找亲戚朋友借了些钱,还做了一些贷款。两个儿子,更是半年没有工作。
代家父子的配型非常成功,两人均没有发生并发症,两个人的手术费用加起来在二十万左右,但按照现行的医保政策,父亲代荣祥的手术费用可以划进医保报销,比例在50%左右,但作为捐献者,代晓言的一切费用只能自理。
来济南治病前,代晓言贷款新建了四个蔬菜大棚,想着等治完病,用收货的蔬菜赚点父亲的医药费。但没成想,医院住院,没能回家管理大棚,大棚中的西葫芦长势欠佳。没有及时打药让代晓言的西葫芦不如别家好看,虽然口感一样,但价格从两块一斤变成了几毛钱一斤。“如果不是你们来,我都不愿意进来。”代晓言不愿意看到赔钱的这四个大棚。
与经济负担相比,更令家里人担心的是代晓言的身体。从医院回老家的路上,途经村里的土路颠了一下,代晓言的伤口就开始疼。代晓言的两个孩子不知道他在济南到底是做什么,只知道爸爸和爷爷病了。两个孩子在晚上的时候会主动给代晓言打视频电话,代晓言的妻子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感到欣慰,但也在暗地里哭过很多次。
与代家相似的家庭还有很多,他们担心捐献肝脏会对捐献者的身体产生一定影响。医生告诉记者,他们不会拿一个健康的生命去换取另一个人的生命。肝脏的再生能力很强,经过恢复期,捐者还可以长出一定的肝脏,但恢复期的长短有个体差异。
如今,代晓言近30厘米长的伤口还会隐隐作痛,但对他来说,捐肝救父是一件不需要犹豫的事情。生活的压力可以一点一点抗,但父亲只有一个。